时间以悄然的姿势走到了岁末，年味一天比一天浓了起来，不知何故，生活在喧嚣城市里的我，却始终感觉不到年的气息。
周日清晨，骑上单车一个人倏然出城，道路前伸，不知不觉故乡已清晰的出现在眼前。沿着乡村的小路，转过一个小弯，老家已立于眼前。
抬手一看，时间才刚刚7点，或许是时间还早，老家的大门紧闭着。难道母亲还没有起床？索性，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，站在家门口来回的运动起来。
冬日的朝阳温暖的撒在身上，伸展腰身，深吸着故乡泥土的香气，围着家门口的园林我小步跑了起来。接近8点，可老家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，是不是母亲睡过头了？不会啊，母亲有早起的习惯，这是我知道的。
小时候，她总是一大早起床，为我和姐姐们做好早饭，然后等我们去上学。这几年，母亲的岁数虽然有些大了，但她一般也不会起很晚啊！莫名其妙，我竟然胡思乱想起来。母亲有高血压的老毛病，有时候会头晕，不会吧，不会的，······不敢继续往下想，我迫不及待的轻推家门。“吱呀”一声，门开了。
“娘，娘，娘······”连喊了几声，没有回应。紧走几步，已到了屋内。堂屋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，我知道母亲有早起喝茶的习惯，顺手一摸茶壶还有些余温，于是，我这才放下心来，母亲肯定是有事出门了。
还没坐下，母亲已经回来了：“小孩，是你回来了吗？”我笑着迎了出去，却发现母亲的身上和手上到处都是泥巴，心里的火一下子上来了，我毫不客气的对母亲说：“你看你，一大早去哪里了啊？门也不锁，还弄得满身是泥，让不让人放心啊。”本来想好的问候，却变成了不耐烦式的责备。母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一个劲的说：“都是娘不好，都是娘不好。”
时光流逝，不知何时起，我和父母的角色悄悄地进行了反转。原本，威武的父母，在我的眼里逐渐变得弱小起来，有些时候，甚至还有些“叛逆”，尤其是母亲，她更是这样。
你叮嘱他注意身体，不能再去田里劳作了，她嘴巴上答应着，可一转眼的功夫，她又下地了；你让她跟着去城里住一段时间，她待不到两个小时就念叨着想家了······。有时候，气急了，也会严厉的批评她几句，可母亲却不像小时候的我，和他们大吵大闹。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说着那句习以为常的话：“都是娘不好，都是娘不好。”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，几乎都是以父母的“怯弱”告终。但有些很多时候，年老体弱的父母依然有着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。
去年的时候，我生了一场病，为了不让父母担心，我依然和往常一样，利用周末的时间带着妻儿一起回家。一家门，没说几句话，母亲就悄悄的把我拉到一边，小声问：“小孩，你有事咋的？”我极力地掩饰，回避，可母亲依就“纠缠不休”。后来，我竟然急了，朝着母亲大吼了起来。母亲赶紧低下头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心里有气发发好，千万别憋在心里啊。”我刚想给母亲道歉，“当啷”一声，母亲手里拿着的面盆竟然摔碎在地上。她再一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用怯怯的眼神望着我，一遍遍的说着：“都是娘不好，都是娘不好。”此时的我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，和母亲谈起了这件事。当时，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，慈祥的看着我。说来也奇怪，一下子，我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，阵阵暖流瞬间贯穿全身，心中的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。也许这就应了那句老话：“人到八十，有娘好。”只是，如今的母亲，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将我紧紧搂在怀里。
母亲没上过几天学，但小时候，她却经常给我背一首古诗。“离离原上草，一岁一枯荣。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。”或许到现在，母亲都不知道这首诗的作者以及朝代，甚至它的含义，但她总喜欢给我背诵，如今，细细捉摸起来，才仿佛明白了母亲的些许心意。
“啪啪”，不知道谁家的小孩放起了清脆的爆仗。我问母亲：“娘，今年跟我去城里过年不！”母亲抬起头笑着说：“老家有那么多街坊邻居，还有亲戚，娘和你爹还是守着老家吧！”听着母亲的话，我竟然不知如何作答。
“刘生娘（我的小名），快点走。”大门外，像似隔壁二大娘的喊声。原本行动迟缓的母亲，这次竟然以箭一般的速度走了出去。隔着屋门，我隐隐听到。“你给刘生找的草药，我知道哪里有了，咱再去挖吧。”一旁的母亲说：“嫂子，小点声，孩子今天回来了，咱明天一早再去挖吧。”瞬间，我明白了母亲一大早外出而且身上沾满泥巴的原因了。为了不让母亲看见我狼狈的样子，我狠狠地抬起头，奋力的仰望着天空，母亲常念的那首诗再次萦绕在耳边。
哦！这令人离不开舍不下的老家，埋藏着多少的爱和牵挂，即使他们已经年老体衰，甚至有些枯萎，但那份无私的爱却永远深埋在地下。如若你肯轻轻地呼唤，她们就会像初春拔尖的小草，以漫山遍野的方式，瞬间充满你的心田······
（宁阳县局民警 郭广生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