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已近午，伴随着电饭煲的轻轻嗡鸣声，一股久违的粥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
闻着熟悉的味道，一颗焦躁的心略略安定。刚忙完一堆烦心事，忽然很想念以前每天早晨能喝到的妈妈煮的粥，于是打个电话问妈妈要了配方，自己动手倒腾起来。
粥的香味萦绕在鼻端，时浓时淡。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日子，不管春秋寒暑，每天清晨，伴随着隔壁房门一声轻轻的开启，客厅里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，然后是厨房里传来轻轻的锅碗瓢盆碰撞声，粥的香味渐渐从门缝里渗透进来，伴随着浑浑噩噩的大脑，意识继续在梦境中浮浮沉沉。
妈妈的粥会随着时令的变化和我的身体状况而变化。有时是莲子山药加百合，有时是黑米薏仁加小米，有时是红枣桂圆，还有十几种谷物加在一起的粗粮粥。有时候，我光闻着粥味就能猜到今天起床能喝到什么粥：带点清苦味的是莲子和百合，带点甜味的是红枣和桂圆，带着一点饭香的一定就是粗粮粥……
我的嗅觉很灵敏，听力也是，睡着时外面有一点响动都能让我醒过来，比如电梯运行的声音，邻居开门的声音，还有每天早上妈妈起床的声音。这让妈妈很苦恼。我劝她每天不用那么早起床烧粥啊，她却说，早上喝粥对健康好。于是，妈妈继续每天起床，只是开门声一天比一天更轻，直到我跟她说今天我根本没听到你起床的声音哦，得意的笑容在她脸上开成了一朵花。
电饭煲的提示音响起，粥香也在这一刻浓郁到了极致。等着电饭煲自动断电，打开盖子的一刻，蒸汽扑面而来。抽了抽鼻子，忽然觉得闻到的粥香跟妈妈煮的不一样。拿勺子在粥锅里搅了搅，泛起一层清汤，吸饱了水分的米粒浮上来打了个转儿，相继往底部沉去，很快就形成了水米分离的状态，完全没有粘稠在一起的样子。失望地丢下勺子。第一次学着煲粥，就这样尴尬地铩羽而归了。
晚间，妈妈主动打电话来询问第一次煮粥的成果，只能老实交代了诸如粥不够稠、粥香跟妈妈煮的不一样等问题。妈妈听后哈哈大笑，一边细细交代了煮粥时要放的水米比例、多久开锅搅一搅、熟后要焖多久、吃之前是放白糖还是红糖等等。
原来，一碗小小的粥里，竟蕴含了这么多乾坤。
想起以前，当妈妈把满满一碗粥端到面前时，总是压抑不住瘪瘪嘴的冲动，在心里发出“又是粥啊”的感慨，甚至在连着喝了几天粥后强烈抗议的情景。当时的我，总以为粥只要水加米煮一煮就好，却不知道，要煮出一碗带着妈妈味道的粥竟是如此的不易。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部电视剧，里面讲到一位大厨要找一个接班人，很多人挤破了头来报名，大厨的考题是煮一碗红豆粥，让他的女儿评论谁的粥煮得最好；最后女儿说那个最不起眼的小姑娘煮的粥最好喝，其他的参赛者不服气，问大厨的女儿为什么她一尝就判定小姑娘的粥最好喝，大厨的女儿说因为小姑娘的粥里她喝到了她父亲的味道；当别人问小姑娘如何煮出一碗与大厨一样味道的红豆粥时，小姑娘却说，她没有秘方，只是整个晚上都守着那一锅粥，隔一段时间就搅一搅、撇掉浮在粥上的那些杂质，如此才能煮出一碗既稠又香的红豆粥。众人这才明白，原来“父亲的味道”没有捷径也不存在秘方，唯有一颗为儿女精心炮制一碗好喝的粥的爱心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！
这心，有时如雷霆万钧，振聋发聩，有时又如小溪细流，注入子女口中的一粥一饭、身上的一针一线。而作为子女的我们却常常忽略这日常的一粥一饭、一针一线，还常常对此产生厌倦心思，直到有一天自己成家立业、为人父母了，对着那个小朋友手足无措时，才会念起，曾经，父母在自己身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。
岁月流逝，父母渐渐老去，而子女慢慢长大，如此代代传承。有人说，这样的父母之爱太过沉重，让人终身难以报答其万分之一。但，这就是独属于中华民族的爱的方式，不求回报，却以春雨润物的绵长，深入中华儿女的骨髓，浸入中华儿女的灵魂，并随着中华儿女的脚步，漂洋过海。
（岱岳分局 朱傲男）
